以多個故事線展開,最後共冶一爐的電影並不少見。原以為法國電影《多情動物》(Endangered Species ,2017)也是如此,但隨著敘事推展,卻意外發覺,原以為能延伸討論的只是驚鴻一瞥,看似最偏離主線的反而獲得不少篇幅。原來真正的多情動物是導演吉爾布都(Gilles Bourdos)自己。
開場一大段是新婚夫婦喬瑟芬(亞莉絲伊薩絲 飾)與湯瑪斯(凡桑侯提耶)的樂極生悲戲,再連結到艾瑞克(艾力克埃爾莫西尼 飾)與女兒梅蘭妮(艾莉絲德隆科桑 飾)的爭執,又牽到大學男安東尼(戴米恩查澤雷 飾)對精神失常之母(布莉特卡迪雍 飾)的擔憂。
故事沒有想像中的有力合流,反而是各自為政,但角色的共通點乃是各有多情。喬瑟芬自新婚起救被容易暴走的湯瑪斯拳腳相向,但卻為面子不願向父母坦承自己選擇失當,渾身是傷也要繼續苦撐;梅蘭妮戀上比自己父親年長18歲的大學教授,堅信年齡不是問題;安東尼之母則因為丈夫與少妻出走而焚車洩憤,住進精神病院。
乍看故事應豐富而有條理,但編導卻將梅蘭妮的故事線留在頭尾,又安排其他交代不清的副支線,如安東尼對清潔工的莫名愛慕。但筆者並非要否認該片的可看性,恰恰相反,喬瑟芬與湯瑪斯的故事線與李屏賓的絕美攝影基本上撐起了整部電影的力度。
湯瑪斯駕馭不了他對愛的偏執,無法控管自己的佔有慾。當他向喬瑟芬示愛時,吐露了自己一切的愛,但當他的妒意被情緒接管,卻又能做出毀滅其所愛的極端舉動。身處在這種危險的反差底下,喬瑟芬儼然是與具有兩個人格的男人共處一室。是不願認輸的傲氣,也是深信自己能扭轉男人的母性,喬瑟芬決定無怨無悔地承受。
嚴格說起,喬瑟芬和湯瑪斯都是情感上的病患,抑或說是俘虜。湯瑪斯的行為固然值得唾棄,但其實他與喬瑟芬同樣需要被救援;而喬瑟芬看似是受害者,但如此執迷不悟,或在很多人眼裡也無法被輕易同情。
喬瑟芬的父親(格里高利蓋杜博 飾)最終難忍女兒慘受委屈,決定完成(也許是)大多觀者的期望。但以私法制裁之後,是否代表正義獲得彰顯?人類的歷史從來都是為情緒所驅動,本片所形成的悲劇自然也是如此。只是筆者認為對編導湯瑪斯的刻畫仍值得深鑿。
電影真正出色的,是喬瑟芬與其父。尤其飾演父親的格里高利蓋杜博(Grégory Gadebois)的表演始終收斂,將憤怒寫在心上而非面貌,卻讓觀者無不為之心碎,是臻至完美的表演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