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拍自《阿甘正傳 Forrest Gump》(1994)的《拉辛正傳 Laal Singh Chaddha》(2022)經過多年籌備終於上映,可說是由影星阿米爾罕(Aamir Khan)一人催生,他不僅是本片製片人,也擔綱男主角。以外貌凍齡出名的他,比當年飾演阿甘的湯姆漢克斯(Tom Hanks)還要整整年長20歲,卻依然相當合適。
此外,本片另一大看點在於,本身是穆斯林的阿米爾罕在片中卻搖身一變成為錫克教的教徒,繼《來自星星的傻瓜》(2014)之後再次挑戰在電影之中表述對印度宗教問題的見解,無疑是本片的隱藏主線。不過也因為阿米爾罕本身傾向族群和解的立場與當權者相左,因此他本人也屢屢遭到批評,甚至有不少親政府的印度民族主義者揚言抵制此片。
如同《阿甘正傳》對美國歷史的回溯一般,這次翻拍一樣嘗試讓主人翁的遭遇與當代的印度歷史進行對照,其實影片中也暗藏了編導對於印度歷史的觀察與判斷。如果觀者對印度歷史略有了解,相信也能更為入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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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緊急狀態(1975-1977)
在《拉辛正傳》之中,導演並沒有直接指出主人翁拉辛的出生年代,不過誠如《阿甘正傳》的處理,透過歷史事件的指涉,就再清楚不過。在片中一個過場,幾名長者正在透過收音機得知甘地夫人(Kasturba Gandhi)宣布解除緊急狀態的消息。
甘地夫人其實不是聖雄甘地(Mahatma Gandhi)的妻子,而是印度首任總理尼赫魯(Jawaharlal Nehru)的女兒。她因為堅定的立場與硬派的統治手腕,又有「印度鐵娘子」之稱,是冷戰時期的重要政治領袖。
在1960年代末期逐漸攬下大權的她,長年遭到反對派的挑戰,這使得她越來越採取獨裁手法治國,包括強行修憲等。隨著1970年代初失業率不斷飆升,演變成了全國性的罷工與示威,政府幾近癱瘓。為了控制局勢,甘地夫人主導的進擊狀態在1975年七月至八月生效,隨後全面取消了選舉、大規模監禁反對派與進行新聞審查。
其中最具爭議的一項舉措,無疑是由甘地夫人的兒子桑賈伊甘地(Sanjay Gandhi)所主導的絕育政策,當年警察大規模封鎖村莊,強制620萬名印度窮人進行絕育手術。橫跨三年的專政暴行直到1977年劃下句點,甘地夫人終於宣布結束了緊急狀態。編導沒有直接批評甘地夫人(畢竟她至今在印度仍有不少支持者),但的確就此暗示了在此之後成長的拉辛,所迎接的是相對更光明的印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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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球世界盃冠軍榮歸印度(1983)
印度雖然人口數名列前茅,但向來不是運動大國,截至2022年為止,僅僅拿過29面奧運獎牌。但其實有一項運動是印度真正注入心血的國民運動,那就是板球。
早期板球是在殖民印度的英國傳入,但經過百年演變,板球的最大市場已經移轉至南亞。而印度最早證明自己能夠在運動賽場上勝過宗主國,就是在1983年的板球世界盃。劇中,小拉辛鼓起勇氣問起青梅竹馬魯芭是否願意與之結為連理,結果那正好就是印度獲得冠軍的瞬間,害拉辛無法得知魯芭真正的想法。
不能責怪魯芭無禮,因為這場勝利實在太珍貴,這是印度首次奪下世界盃冠軍。而這場比賽至今也被認為是板球史上的奇蹟之一,印度是在大比數落後給西印度群島之後成功逆轉,至今有多部電影以這場傳奇勝利為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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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星行動(1984)
劇中,拉辛回顧童年時,提到他去拜訪住在阿姆利則的阿姨時面對的恐怖情景,火車上一名同為錫克教的阿伯立刻驚呼,因為對於錫克教徒而言,這是他們永誌難忘的痛。
1984年6月初,軍方重兵進入阿姆利則,這裡可說是錫克教徒的宗教中心,當地也一直醞釀著脫離印度獨立的勢力,希望成立名為「卡利斯坦」的獨立國家。以強悍著稱的甘地夫人決心壓制到底,發起「藍星行動」,遂派兵解除錫克教民兵的武裝,雙方爆發了嚴峻的衝突,尤其當時適逢錫克教的重要節日,剛好有大量教徒在此集結。
印度軍方在一週之內就控制住了情勢,殺害了幾名錫克教重要領袖與上百位武裝人員,更有上千民眾因此身亡。此事嚴重觸怒了全球的錫克教社群,也為後續的甘地夫人遇刺案埋下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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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上未來巨星沙魯克罕(1984)
本片最令人難忘的一場戲,可能也是最讓印度觀眾狂喜的橋段,就是寶萊塢巨星沙魯克罕的驚喜客串。
劇中,拉辛在天臺上聞歌起舞,因為雙腳被矯正的緣故,無法像常人般手腳並用,沒想到浮誇的手部動作被一旁的沙魯克罕(由他本人親自出演)撞見,他愛死了拉辛的古怪動作。拉辛說後來這個人憑著從他學來的動作征服了寶萊塢,讓一旁火車上聽到的觀眾大吃了一驚。而這個橋段則是照搬自《阿甘正傳》,原作中的巨星則是「貓王」艾維斯普里斯萊(Elvis Presl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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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地夫人遇刺(1984)
1984年10月31日,甘地夫人遇刺的事件傳遍全國。小拉辛當時跟母親正在街頭,他們親眼看見錫克教裝扮的路人遭到追打。拉辛的母親為此停在路邊剪去拉辛蓄起的長髮,剃髮在錫克教是嚴格禁止的行為,也不能在公眾場合摘下頭巾,但為了避免兒子成為施暴的目標,她別無選擇。
甘地夫人之所以遇刺,正是四個月前由她發動的藍星行動的直接後果,她的兩名保鑣正好是錫克教教徒,甘地夫人原本被建議將他們撤換,但她擔心這樣做會讓外界人為她對錫克教教徒本身帶有成見,所以拒絕了,其中一位保鑣也是她個人相當青睞的愛將。但兩位保鑣最終背離了她的信任,持槍朝向她的腹部總共開了33槍。
此事引發了全國的反錫克教暴動,四天之內有8000名錫克教徒遭到報復性的殺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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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達爾委員會爭議(1990)
在拉辛就讀大學期間,牆上壁紙張貼著「曼達爾委員會下台」的標語。電影之中並未多做著墨,但曼達爾委員會對印度歷史影響甚巨,而當時針對大學生普遍相當積極關注此事後續的影響,不惜自焚。
雖然國父甘地一直主張廢除種姓制度,但傳統觀念仍然無法根絕,不同階級依然難以流通。印度政府特別為此成立的曼達爾委員會,正是為了希望能打破階級藩籬,創造更平等的印度社會。經過一番考量,政府終在1990年宣布採納委員會的提議,保留經濟弱勢者(通常是被視為落後的種姓)在政府部門和大學任職的機會。但由於此舉可能會排擠到一些既得利益者的權益,因此廣泛引發知識分子的抗議。不過就現在回頭來看,這個政策有效促進了社會階級的流動性,堪稱造福弱勢的德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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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買爆炸案(1993)
拉辛屢屢在田徑場上建功,但母親卻經常一看到新聞就以瘧疾肆虐為由要他不要上街。當時的印度社會確實充滿不安,其中最大宗的事故是發生在1993月12日的孟買爆炸案,恐怖組織領袖烏德易卜拉欣(Dawood Ibrahim)的組織之下,一日之內就造成257人殞命,1400人受傷。
這顯然是印度穆斯林為了報復同年稍早巴布里清真寺被拆除之後的報復行動,拉辛的母親發現苗頭不對,認定又是宗教衝突,恐怕會危及到拉辛。但其實關於這個事件的相關犯案動機與真相卻也是一直到了十幾年之後才逐漸解密,紀錄片《黑色星期五:孟買爆炸案Black Friday》(2014)對該案就有完整的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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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球小姐奪冠(1994)
在拉辛當兵期間,同袍們有天突然把目光望向電視,原來是環球小姐冠軍揭曉,榮歸印度小姐,這也是印度首次獲得環球小姐殊榮。得主蘇絲米塔森(Sushmita Sen)後來也因此爆紅,在寶萊塢佔有一席之地,成為印度知名女星。
之後印度又有兩次獲得后冠,分別是2000年和2021年,三冠紀錄在世界各國名列第五,僅次美國、委內瑞拉、波多黎各和菲律賓的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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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吉爾戰爭(1999)
《阿甘正傳》以越戰為背景,《拉辛正傳》選擇的則是1999年5月至7月間爆發的卡吉爾戰爭,印度與世仇巴基斯坦因為邊境衝突而動武,起因是巴基斯坦軍方越過了印度控制線,印度隨即發起代號為「勝利行動」的反擊。在電影裡,拉辛也在陣中。
卡吉爾縣位處克什米爾,雙方可是在高達7000公尺處交戰,也被封為戰爭史上海拔最高的戰爭。如同劇中所述,印度奪回了失地,但戰爭從來沒有真正的勝利者,拉辛也在過程中認識了一位穆斯林好友穆罕默德,稍後將與他一同攜手合作,突破宗教藩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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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買連環恐怖襲擊(2008)
2008年11月26日,印度的金融中心孟買發生了連環恐怖攻擊,其中針對泰姬瑪哈酒店和奧布羅伊酒店的攻擊尤其震憾世人,過程中共有164人身亡、308人受傷。關於這起事件的電影可參考2018年的電影《失控危城 Hotel Mumbai》。
劇中,原屬巴基斯坦軍隊的穆罕默德看著電視新聞報導,感嘆自己的同胞被錯誤而極端的宗教觀念給蒙蔽。這顯然再一次地凸顯了本片的重要核心,即主創希望針對印度激化的宗教衝突進行反省與辯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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