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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題|臺北藝術大學電影創作學系第12屆《失準投擲》畢業展總評:實驗精神與創作困境

很多朋友都會好奇我為什麼喜歡跑大學畢展。

「畢竟如果作品真正優秀,反正未來在金穗獎也看得到不是嗎?」

大家總是會這麼說。相比等一個大影展直接把業界評審們背書的作品擺在一起,只要在同一時間去單一場地觀賞(甚至線上展)輕鬆看完,去跑各個大學畢展真的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

大學畢展的實體展放映場地分散各處,未必都辦在台北。而費盡千辛萬苦到了現場,也可能看到差強人意的作品。那為何不等金穗獎等國內影展的歸納?

我的答案很直接,過往跑了十幾年短片影展、跑了十幾年畢展,發現這些影展/獎項未必是真理,反而經常有所遺漏。而且有時這些遺漏甚至是致命的,因為某些沒被看上的作品,明明是才氣之作,就因為評審個人口味而被淘汰。甚至聽說有些導演以為自己沒被看好,索性轉行,走上別條路了。

換言之,有些作品不在畢展先看到,未來也未必能看到了。

當時成立YouTube頻道SIKA的初衷,就有這個補遺的企圖,無非就是想用我的一點小小的力氣去幫助一些作品曝光。截至目前為止上傳31部台灣短片,就有15部作品沒有進入金穗獎的競賽,包括很受大家肯定的《三月的南國之南》《世界上有一種孤獨叫沒有才華》《雨水直接打進眼睛》《殺青》《窩卡》《美豬肉圓》《約會》《茂哥》等片。

而許多歷年來喜歡的短片作品,也都是在畢展先睹為快。尤其每年在台北藝術大學(以下簡稱北藝大)總是能得到很多次驚喜,以下列出幾部初看就愛不釋手的作品,包括《雨水直接打進眼睛》、《美麗新世界》、《莉莉》、《初春或晚冬》、《閬雨縫》、《貓咪戰爭》、《魔女》、《湖面交界》、《新觀點》等作。

在畢展看這些作品,感覺就是特別不一樣,欣喜的感覺不亞於在坎城影展搶先世界看到一流作品的心情,甚至可能還更開心許多,因為參加畢展的人比參加坎城的人少得多,會有一種「哇,這個作品/這個導演/這個演員很有可能會被看見,而我是最早發現的人」的莫名虛榮感。

儘管我未必都會立刻發表看片的評論與心得,勤勞程度比不上其他影評人,但對於這些作品的看法與筆記,都放在我的手機備忘錄之中,總覺得有一天會用到。有時候,實在難忍對作品的欣賞,也會主動去跟導演攀談,告訴他/她,「一定要堅持下去,因為你真的很有才華」。多年來,也因此結交了幾位了不少朋友。

不要小看這樣的一句鼓勵,畢竟這些畢業生們在畢展期間都會得到來自同學與親屬們的溢美評論,我相信他們也知道很多都只是客套話(應該吧)。如果能夠得到一個完全沒有利害關係的路人的好評,可能會對他們而言是更大的激勵也說不定?

我會鼓勵所有在撰寫電影評論的朋友們,可以從跑畢展開始關注短片作品,也當作是考驗自己的鑒賞力,因為你眼前的作品都還沒有得到影展與獎項專業評審的認可,不妨來試試看自己看片的直覺;而如果你就是一個影迷,當然也無所謂,畢展的氣氛與其它影展特別不同,主創團隊有時會更真情流露一些,樂趣非凡。

如果你也同時在從事影像創作,那你就更應該去跑畢展,因為你總是必須知道別人在做些什麼吧?我也曾經看過勤跑畢展的導演,最後看了看別人作品的美術或攝影特別優秀,結果之後還真的找到機會合作了。因此跑別人的畢展,不僅是對自己的鞭策,也是專業交流的創造。

上面之所以特別提及北藝大,是因為除了北藝大作品真的很優秀之外,他們的畢展正在進行中。如果你對大學畢展開始產生了一些興趣,我推薦你從北藝大開始跑。固然地點不是很方便,在北投區的關渡山區,搭捷運轉公車還要走一段路,但北藝大的學校放映設備極好,不輸某些電影院規格,值得去朝聖。

稍早北藝大畢展已經開幕,我有幸先睹為快,一樣得到不少驚喜。比較大的意外是,感覺這一屆北藝同學有一些大膽的類型嘗試。

好比林柏翔執導的《亡屍不要再提》,描寫一起光怪陸離的棄屍之旅,有喜劇也有驚悚元素,沒想到主旨竟是女性情誼,主創團隊的野心十足;梁澤朗執導的《過眼》則描述一名用眼藥水沉浸幻境的眼科醫師,有點心理驚悚感,令人聯想到前陣子才看過的港片《贖夢》(2024)。

陳禹宏執導的《拯救約翰藍儂》敘述幾個年輕人的閒聊囈語,展現了對未來選擇的迷惘,氛圍營造不俗,還有謝祖武神奇客串;林熙芝導演的《曼蒂 曼蒂》則講述一名女學生對女老師近乎越軌的迷戀,劇情編排實屬引人入勝,導演功力堪稱穩健。

相比上述有些作品的片長稍長,敘事很精練的《日光之下》更符合當今國際影展美學,就是專心講好一件事情,捕捉一個情緒。導演邱治芬講述一名渴望入選田徑隊的女孩,因為罹患心臟病之故,她很難被教練相中。作品波瀾不驚,專注在講她的訓練過程,導演就像一個不求第一,只求以穩固步伐完賽的跑者,但這種成熟的創作姿態,足以令人留下深刻印象。

楊惠珺執導的《午後雷陣雨》讓我驚喜,小孩的友誼是無數人嘗試過的選材,但能把演員駕馭的具有說服力的作品,卻是鳳毛麟角。不僅兩個男孩演員(林文哲和楊展龍)夠生動自然,編導善用了蝌蚪與蛙作為成長的隱喻,成功貫徹在文本之中,是部很聰明也有巧思的作品。向來關注兒少作品的我而言,也很開心又有一部片適合進入中小學校園放映與討論了。

李騁佺執導的《不馴》(附圖)幾乎在第一場戲就擄獲了我的心,以烈馬奇觀讓觀眾迅速地進入到了一個我們所不熟悉的世界。透過女主角余琹的視角,我們理解到她的嚮往與慾望,她與這匹馬之間的關係與其說是同情,不如說是同理,片名「不馴」已經說明了一切,儘管都生在牢籠之中,他們都渴望能奔放自由。身兼編劇與女主角的袁漠遙展現了絕佳的新星潛質,舉手投足都很亮眼。

前陣子有人在Threads上面說,「作品太學生製片」好像變成了一句批評,但我反倒是覺得,即便這些作品一看就知道是學生製作又如何?有些「氣」,只有學生製片才有,那怕是明顯缺點,也彌足珍貴,也有可觀之處,不是嗎?

・゜゚・《失準投擲》展覽資訊‘・:.。. .・
2025„6,1 ~ 2025„6,7(6,3休展)
國立臺北藝術大學電影創作學系第12屆畢業展
TNUA Filmmaking|The 12ᵗʰ Graduation Showcase
北藝大藝文生態館3樓K301
Arts and Activity Complex 3F
台北市北投區學園路1號
No. 1, Xueyuan Rd., Beitou Dist., Taipei C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