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2月1日,39歲的已婚理髮師史考特魯法洛(Scott Ruffalo)在比佛利山莊的公寓被發現頭部中彈陷入昏迷。送醫搶救一週後,仍宣告不治。才在好萊塢站穩腳步的影星馬克魯法洛(Mark Ruffalo)痛失至親,史考特是他的親弟弟,也是他關係最密切的家人。
警方立刻展開調查,發現生前死者與一名沙烏地阿拉伯女富商和她的男友出現在一處。兩人被叫去問話,但卻很快被釋放。女富商聲稱史考特魯法洛死於致命的俄羅斯輪盤(一種自殺性賭博遊戲),雖然驗屍報告的判斷認為是他殺,但也沒有證據能指名明確真兇,因此使得此案至今仍然懸而未決。
魯法洛兄弟在青少年時期一起搬到洛杉磯,合租一間每月600美元的公寓,共用一張大床,甚至曾經煮一大碗義大利麵共食一週。在這段極其艱困的時期,馬克魯法洛在酒保工作之餘,忙著演員試鏡(他曾試鏡達800次),史考特則始終致力於美髮工作。馬克魯法洛後來回憶那段時光,引述文豪狄更斯(Charles Dickens)說:
「那是最美好的時代,也是最糟糕的時代。」
直到2000年,馬克魯法洛終於憑藉著肯尼斯洛勒根(Kenneth Lonergan)執導的《You Can Count on Me》獲得矚目,他在劇中擔綱主演,評論界不乏溢美之詞,有人甚至稱他是早期的馬龍白蘭度(Marlon Brando)。後來他開始穩定以要角身分出演好萊塢大作,包括《王牌冤家 Eternal Sunshine of the Spotless Mind》(2004)、《落日殺神 Collateral》(2004)、《索命黃道帶 Zodiac》(2007)等作都能見到他的身影。
弟弟的死,對他造成重擊。不過他並未因此喪志,反而提升了自己的表演能量,在隔年接演《性福拉警報 The Kids Are All Right》(2010),在劇中飾演精子捐贈者保羅,精湛演出獲得奧斯卡獎最佳男配角提名肯定。兩年後《復仇者聯盟 The Avengers》(2012)中的綠巨人浩克一角,更讓他一舉成為家喻戶曉的國際明星。
然而,這些年來馬克魯法洛始終沒有忘記給弟弟一個交代,他始終希望能演出一部獻給弟弟史考特的作品。2020年,他在影集《他是我兄弟 I Know This Much Is True》之中一人分飾雙胞胎兄弟,表演無懈可擊,登上事業巔峰,榮獲艾美獎最佳男主角殊榮。
在這部作品的一開場,哥哥湯瑪斯在圖書館揮刀割下了自己的手,聲稱此舉能解救深陷波灣戰爭的墮落美國,高喊自己是奉主之名獻祭。弟弟多明尼克長期以來默默忍受哥哥的癲狂行為,並且代他做出各種決定,不過這回他選擇接受湯瑪斯的堅持──不把手給接回去。
然而,由於湯瑪斯的行為已經造成當地恐慌,法院決定強制將他送進精神病院戒護。故事便從多明尼克試圖將哥哥營救出來開始,並一路回顧了自小以來兄弟倆的相處點滴。不過他們的童年可謂一點也不平靜,暴力的養父使得他們扭曲了自我,越戰的陰影也影響了他們未來的路途。
母親生前曾遺留下一本全以義大利文撰寫的手稿,那是外祖父的人生傳記,然而多明尼克發現自己的祖先簡直是個虐待狂,但書中所述卻暗藏伏線,既解釋了過去,也預示了未來。
本劇乍看之下只是一部九〇年代家庭劇,但故事其實整整橫越了四個年代,討論的不只是一個家族,甚至是一個國族的共同命運。原作小說早在1998年問世時,就受到好萊塢密切的關注。但由於篇幅太長,電影改編計畫始終難以敲定。倒是作者沃利蘭姆(Wally Lamb)一開始就看準了要讓馬克魯法洛飾演。
馬克魯法洛收到了作者主動寄來的小說,讀完之後,也強烈表達了演出的意願,更主動遊說 《藍色情人節 Blue Valentine》(2010)的導演德瑞克席安佛蘭斯(Derek Cianfrance)執導該作。2017年,作品確定製作成影集,魯法洛親自出任監製,席安佛蘭斯則確定出任編導。
「我無法形容我對這本書的愛,它在每個層面都深深觸動了我,對我來說這部作品很私人。我認識這些角色,我和他們一起長大。它不是那種譁眾取寵的商業之作,而是一部為了彰顯偉大的表演而生的作品,既安靜卻又激烈,情感深厚,在視覺呈現上則沉穩且誠懇。」馬克魯法洛如是說。
本片在2019年四月開拍,由於馬克魯法洛必須一人分飾兩角,他先減掉了將近七公斤,先演出哥哥戲份,再休息六週後增重14公斤,拍攝湯瑪斯的戲份。但他並非與空氣表演,兩次的演出都與蓋比法齊奧(Gabe Fazio)對戲,法齊奧的演出同樣激盪了魯法洛的表演能量。
在馬克魯法洛近乎完美的精準詮釋之下,確實讓觀眾有「判若兩人」之感。我想這不只是2020年最傑出的表演,可能也是本世紀前二十年最驚人的演技展現。
導演德瑞克席安佛蘭斯的妹妹也在本劇問世前一年謝世,他與馬克魯法洛最後一起將《他是我兄弟》的最後一集獻給他們的至親,魯法洛感性地說:
「我不認為我的傷痛會真正痊癒。傷痛只是被包裝好、封存了起來而已。但我們的共同理解就是,我們要一起獻給自己的家人一個關於愛的故事,並且實話實說。畢竟我們的生活,正是由這些悲傷與歡笑共同形塑的。」
本文與 CATCHPLAY+ 合作刊出